要說起童年里影響最深刻的一本書,很多人馬上就會提到《安徒生童話》,這本書都知道是丹麥作家安徒生所創作的童話集。那么它是如何進入中國,中文譯本又是因何被譽為世界上最好的譯本?這就和一位先生有關了,他的名字叫葉君健。
他有多厲害?
葉君健湖北紅安人,是我國早期著名的外國文學研究家,同時也是作家、文學翻譯家。1936年畢業于武漢大學外文系。1938年在武漢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政治部第三廳從事國際宣傳工作,同年參加發起成立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在香港主編英文刊物《中國作家》,任重慶大學、中央大學、復旦大學教師,1944年應聘赴英任中國抗戰情況宣講員,劍橋大學英王學院歐洲文學研究員,1949年歸國,歷任輔仁大學教授,文化部外聯局編譯處處長,《中國文學》副主編,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中外文學交流委員會主任。中國民盟中央委員,全國第三屆人大代表,全國第五、六、七屆政協委員。
葉君健和安徒生童話的故事要回到1931年,那一年他在讀到世界語創始人柴門霍夫翻譯的《安徒生童話選》時,便對這本童話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英國劍橋留學期間,葉君健學習丹麥文,并在寒暑假前往丹麥參觀訪問,了解丹麥文化與風土人情。在此期間還結交了許多丹麥朋友,這也為后期翻譯《安徒生童話》打下了基礎。
在丹麥期間的經歷加深了葉君健對安徒生與童話的理解,1949年回國,他決定將《安徒生童話》翻譯成中文,隨后他在主編英文刊物《中國文學》之余,潛心《安徒生童話》的翻譯工作。他在翻譯之前細心研究了安徒生的生平,并寫了一本書《鞋匠的兒子——童話作家安徒生》。1958年,葉君健歷經十年的嘔心瀝血,終于完成了他翻譯生涯中的巔峰之作——《安徒生童話全集》。
雖在他之前也有人將安徒生童話推薦到中國,但是將這本書直接從丹麥文翻譯成中文葉君健卻是第一人。在葉君健的中文譯版推出后,在中國與丹麥都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丹麥政府給出了高度贊賞:“只有中國的(葉君健)譯本把他(安徒生)當作一個偉大作家和詩人來介紹給讀者,保持了作者的詩情、幽默感和生動活潑的形象化語言,因而是水平最高的譯本。”因此,1988年,為表彰葉君健,并感謝他把一個小國的名人之一介紹給有10多億人口的中國,丹麥女王瑪格麗特二世授予葉君健“丹麥國旗勛章”。巧的是,安徒生生前因創作童話曾被授予“丹麥國旗勛章”,而葉君健則因翻譯安徒生童話,成為全世界至今唯一的獲此殊榮的翻譯家。安徒生與葉君健先后獲得相同的勛章,被世界翻譯界傳為佳話。葉君健本人也因此被世界譯壇譽為“中國的安徒生”。
1986年葉君健在第71屆國際世界語大會上作了一個演講,題目是《漢斯·安徒生在中國》。他說道:“漢斯·安徒生的童話在20世紀20年代被介紹到中國。那時中國的一些維新和進步的文人學者正掀起文學革命,安徒生童話和其他世界著名童話傳入中國,使人們看到了那些童話的奇幻色彩,機敏、天真、詩意,又能深刻地反映人類的生活,教育兒童,使中國有了兒童文學的概念,繼而產生了中國的兒童文學作家。”他還指出,“安徒生童話描繪了從上到下廣泛的人物,他們的道德、智慧和愚昧,雖然人物大多是丹麥人,但有著全人類的普遍性,因此,離丹麥遙遠的中國人也能從中得到啟發和陶冶。如,《買火柴的小女孩》感動了幾代中國人,還被選入中國的中學語文課本。所有人類文明的成就,包括文學藝術,都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財富。”
兒童喜歡安徒生童話的故事,從中得到辨別是非的教益;成年人非常喜歡安徒生童話中的哲理、詩意和對人世丑態的善意諷刺。葉君健自己是作家,能夠體會安徒生遣詞造句的意味,因而他的譯文得到大多數人的肯定。他所翻譯的安徒生童話故事,凸顯了安徒生童話“愛”與“成長”的主題,并以其啟智與勵志的故事,以其貼近少年兒童審美趣味的表達,贏得了一代代小讀者的喜愛。
葉君健一生共為世人留下500多萬字的創作作品和300多萬字的文學翻譯作品。由他翻譯的《安徒生童話全集》,已成為中國幾代讀者寶貴的精神財富。
葉君健先生從事文學翻譯工作幾十載,不僅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而且構建了一套獨特的翻譯思想體系。以下摘自葉君健先生《發現如詩般的童話》一文,讓我們一起品悟一代翻譯名家對于翻譯的理解和見解。
翻譯是一種再創造。既然如此,就不能只限于對原手稿、寫作背景和作者生平的考據和推敲、從而在文字上精確地表現出原作字面上的意義,那只是把一種文字機械地移植到另一種文字的生硬過程——過去所謂的直譯大概就是如此吧。也許對數學論文和機械說明書,人們可以這樣做,但即使這樣做,也還得具有嚴復所提出的翻譯三個標準中的兩個標準,即信和達。
文學翻譯則還必須滿足第三個條件:雅。但這三個標準也還不過是文字的標準,我想還應該加一個文學的標準。以安徒生為例,他是詩人、哲學家、民主主義者,他的童話作品,也像世界許多其他的名著一樣,也是詩、哲學和政治思想的結晶,雖然這些作品是為講給孩子們聽而寫的——其實青年人、中年人和老年人都喜歡讀,特別是老年人,生活閱歷深,最能從中體會出人生的真諦。但對這種真諦的實質,并非人人都是英雄所見略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體會和理解。其所以不同,也就是各人的生活經歷、文化水準和政治及哲學素養的差異。我對安徒生童話的理解,就是我在各方面素養的一種表現。我的譯文的所謂風格就為我的這種理解所制約,因此這里面有很大的個人主觀成分。盡管我在翻譯時逐字逐句緊扣原義,但當我把它們轉變成為中文的文章時,我個人的文字風格就發生作用了。我所選擇的詞匯及通過它們我所希望產生的聯想和所掀起的感情沖動,就帶有很深的個人色彩——所謂文如其人,在這里也露出了它的馬腳。但有一點認識我是堅持的,即安徒生的童話是詩,因此我希望我的譯文也能具有詩的效果——是否達到了這個愿望,那當然只能由讀者去判斷了。